在艺术的中央舞台上,人体不仅是创作的主题,也是行动的来源。挥臂、扭身、翻腕、举手投足皆可成画。一幅画作可以是一个手势留下的痕迹,而不是观察行为的结果。这个想法并不算新鲜——康斯特布尔就曾在大幅画布上自由挥毫,“强硬派”画家以及莫奈、修拉等人也都不乏恣意激情之作。但在20世纪40年代,这种创作方法被赋予了更多的政治意味,常用来表达西方世界的民主自由理想。它也将绘画视为一种身体力行的活动,是一个人——艺术家本人——与画布或雕塑材料之间的一次真实的接触。
对于20世纪40年代中叶活跃于纽约的艺术家来说,各种不同的手势就是他们每个人独特的标志。巴尼特·纽曼(Barnett Newman)的标志是“拉链”(zip),也就是在单色画布上画下一条竖直的条纹。他的第一幅作品《太一号》(Onement I)创作于1948年,画面中的拉链象征着全新的开始,好像纽曼再一次将世界上的光明与黑暗分开。纽曼作品的画面都很简练粗粝,宛如某种原始而混乱的状态,而“拉链”就像是冲向虚无的一束烈焰,又类似于贾科梅蒂式的直立人像,它们都被简约成一个意思:并不是代表某个人物,只是一个单数代词而已。纽曼与贾科梅蒂的作品都是人类创造力的象征,而纽曼的艺术比古生物学更为逼真地揭示出人类起源的真相,正如他说的:“只有诗人与艺术家才会关心最古老的人类的功能,也才会努力实现人类的创造力。”[555]纽曼认为最早的人类首先学会了制作图像,而考古学证据也揭示了人类最早的图像作品的真实年代——大约比当时所知的再往前推数万年——这证明纽曼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