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起来,外边钟鼓响,叫丫鬟担汤运水,出去伏侍道士。那两个道童倚着年小,也进孝堂来讨东讨西,看看熟分了。吴氏正在孝堂中坐着,只见一个道童来讨茶吃。吴氏叫住问道:“你叫甚么名字?”道童道:“小道叫做太清。”吴氏道:“那一位大些的?”道童道:“呼做太素。”吴氏道:“你两个昨夜那一个与师父做一头睡?”道童道:“一头睡,便怎么?”吴氏道:“只怕师父有些不老成。”道童嘻嘻的笑道:“这大娘倒会取笑。”说罢,走了出去,把适间所言,私下对师父一一说了。不由这知观不动了心,想道:“说这般话的,定是有风情的,只是虽在孝堂中,相离咫尺,却分个内外,如何好大大撩拨他撩拨?”以心问心,忽然道:“有计了。”须臾,吴氏出来上香,知观一手拿着铃杵,一手执笏,急急走去并立着,口中唱着《浪淘沙》。词云:
稽首大罗天,法眷姻缘。如花玉貌正当年。帐冷帏空孤枕畔,枉自熬煎。为此建斋筵,追荐心虔。亡魂超度意无牵。急到蓝桥来解渴,同做神仙。
这知观把此词朗诵,分明是打动他自荐之意。那吴氏听得,也解其意,微微笑道:“师父说话,如何夹七夹八?”知观道:“都是正经法门,当初前辈神仙遗下美话,做吾等榜样的。”吴氏老大明白,晓得知观有意于他了。进去剥了半碗细果,浇了一壶好清茶,叫丫鬟送出来与知观吃。吩咐丫鬟对知观说:“大娘送来与师父解渴的。”把这句话与知观词中之语,暗地照应,只当是写个“肯”字。知观听得,不胜之喜,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那里还管甚么《灵宝道经》、《紫宵秘箓》,一心只念的是风月机关、洞房春意。密叫道童打听吴氏卧房,见说与儿子同房歇宿,有丫鬟相伴,思量不好竟自闯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