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于连也有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每天在元帅夫人的客厅里露面是桩极难堪的义务。为扮好这个角色,他殚精竭虑,常常在夜里,穿过菲华格府空旷的院子时,得凭性格力量和理性强制,才免于陷入绝望的深渊。
“在修道院,我都战胜了绝望情绪,”他低声自语,“想当年,荆天棘地,前景堪忧!不论有无出头之日,眼看此生得跟天底下最可鄙最讨厌的家伙朝夕相处,共度时光了。谁想得到,只过了短短的十一个月,到下一年春天,瞧我或许已是同辈中最幸运的年轻人了。”
但这类漂亮的理由,常常不敌可怕的现实。午餐与晚餐席上,一天能见到玛娣儿特两次。从拉穆尔先生口授的信稿中,得知千金小姐快要和匡泽诺先生结婚了。这可爱的后生,一天要到拉穆尔府来请两次安。一个失恋的情人,以嫉妒的眼光,对情敌的举动,自是一桩也不会看漏的。
见拉穆尔小姐厚待她的未婚夫,于连回到自己房里,不禁多情起来,盯上了自己的手枪。
“唉!”他心中自忖,“我把内衣的认记去掉,跑出巴黎一百里去,寻个偏僻的树林,了结这可憎的一生,岂不是更聪明的办法?那儿人家认不出我,死了两个礼拜,这件真事就隐去了;过了两个礼拜,还有谁想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