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当然懂得,任何的绝色无不属于天籁,不要想着带她去天不造、地不设的去处。人的荒唐就在于,不时地就会冲动,想着那些非分之想。我从礁石那边的江流里捞起一只瓶子,洗净了,装了一只桃花鱼在其中,然后就上了水翼船。不等我回到武汉,刚刚接近西陵峡口的那座小城,绝色桃花鱼就在荒唐中绝命了。过完夏天,又过完秋天。一条大江在屡屡退却中,再次将鸭子潭归还给想念的人们。从满江浊水中脱胎出来的潭水一如既往地清澈,然而,这已不是桃花鱼灿烂的季节了。山崖上的红叶扬起凛冽寒风。江水终于不再退了。那座因为空前庞大和空前纷争而举世瞩目的大坝,如期将这条最自由和最独立的大江,彻底套上了枷锁。那些铺天盖地倒流而来的巨大旋涡,沿着枯干的江滩反扑回来。在不计其数的时光中,向来不惧怕激流浪涛的细细桃花鱼,当然无法明白,从不涨大水的冬季,一旦涨起大水来,注定就是她们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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