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心好意,既拿他寻开心,又羡慕他。在福马的吆喝下,又干起了活。显然,他不愿意看到格里戈里落到这样可笑的境地。
“还是包工头哩!”他嘟哝道,“剩下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要回村了……可怎么就是熬不住……”
我替格里戈里感到难过,而那个戴玻璃珠草帽的姑娘居然跟他在一起,这事有多荒唐。
我常想:为什么格里戈里是老板,而福马·图奇科夫反而是工人呢。
福马是个壮实、白净的小伙子,一头鬈发,鹰钩鼻子,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灰色眼睛,看上去绝不像个庄稼汉——如果他有一身漂亮的衣装,完全像是富商家的孩子。他一脸的严肃,寡言少语,办事认真,有文化,替包工头管账,编预算,善于督促大家把活干出色,但他自己干活时却显得很勉强的样子。
“活儿永远也干不完。”他漫不经心地说。他对书籍抱蔑视态度,“书嘛,我随手能编些东西印出来,小菜一碟……”
但他对一切事物都留心观察,如果有什么引起他的兴趣,他就会刨根究底,坚持不懈,一查到底,而且始终以自己的标准,衡量自己感兴趣的事物。
有一次我对福马说,他该是包工头的料,他懒洋洋地回答:“要是我手头有一千卢布周转,那倒可以试试……可为了点小钱跟那么一班人胡混,不就空忙一场吗?不,我得等着瞧一阵子,说不定哪天要进修道院,进奥兰斯基修道院。我人长得俊,有的是力气,说不定被哪个富商女看中,被哪个寡妇看中!常有这样的事——有个谢尔加茨城的小伙子花了两年就交上好运了,娶的还是个黄花姑娘哩,本地的,城里的姑娘。给人家送圣像,被她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