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妈妈，妈妈！”可怜的阿米丽亚嚷着答道，“你当时什么也没告诉我……我……我答应过给他买这些书。我……我只是在今天上午卖了我的披巾，把钱拿去……全都拿去。”她双手哆嗦着掏出银币和金镑，塞到母亲手里，母亲手里搁不下，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下了楼梯。
然后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绝望伤心至极，扑通倒在椅子上。她全都明白了。她自私自利，正是害了孩子。要不是因为她，孩子本来可以享荣华富贵，受到良好的教育，得到他父亲的地位。丈夫乔治就是因为她才失去了这一切。她只要说一句，她父亲就能重新过上宽裕的生活，孩子就能发大财。阿米丽亚明白了自己的罪行，温柔的心如刀绞般痛苦。
[1] 英国剧作家约翰·霍姆（1711—1808）的悲剧《道格拉斯》中的一节。
[2] 英国女作家玛利亚·埃奇沃恩（1767—1849）的故事集。
[3] 18世纪末著名的青年读物。
第47章 冈特伯爵府
大家都知道，斯泰恩侯爵在城里的府邸坐落在冈特广场，大冈特街就从这里开始。已故皮特·克劳利爵士在世的时候，我们第一次领着丽蓓卡到过这条街上。从栅栏上面，隔着黑沉沉的树木向广场花园里望去，可以看见几个愁容满面的家庭女教师领着脸色惨白的学生在里面转来转去，绕着中间衰草满地的草坪散步。草坪中央耸立着冈特伯爵的塑像，塑像头上戴着假发，织着三条辫子，其余方面打扮得像罗马皇帝。伯爵在明登[1]打过仗。冈特府几乎占了广场的一边，其余三边的府邸都已老气横秋，俨然寡居的太夫人——高大，黑乎处的，窗框是石头的，或者涂成浅红色。如今那些狭长而不舒服的窗户里面很少看得见灯光。这些府邸请客的风气已经成了往事，穿着花边号衣的仆从和手执火炬领路的用人也不复存在。台阶上方的几盏灯两边还有空灭火铁罐，以前火炬就是在那里面弄熄的。生意人的铜招牌已经侵入到广场来了：诊所、迪德尔塞克斯银行西区支行、英国与欧洲教会重新统一促进会等等。广场一片凄凉，斯泰恩侯爵的府邸也是如此。我只见过他的府邸前面伸向远处的高墙和大门口生锈的柱子。有时候一个老门房伸出肥胖的红脸愁闷闷地在门口张望。墙头上方露出阁楼、卧室的窗户和烟囱。如今，烟囱里很少冒出烟来。现在的斯泰恩侯爵住在那不勒斯。他喜欢欣赏那不勒斯海湾、卡布里和维苏威火山的风光，不愿面对冈特广场围墙凄凉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