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摩勒方笑他酸,未脱头巾气。花厅诸人闻报,舜民是主人,又都受人救助之德,俱都赶迎出来,分别礼见,迎接进去。江明引了黑摩勒拜见江母,并与小妹、虞妻、兰珍三人一一引见落座。黑摩勒幼遭孤寒,小小年纪学成一身惊人本领,在江湖上跑了两年,不曾遇见过敌手,越发心高志做。因在平日喜欢拯济孤穷,无形中便把富贵中人视若刍狗。对于虞氏弟兄,虽有晓星先入之言,知是世宦中通人,富而好善,不同流俗,也不过去了厌恶,本心不怎重视,所以一进门便肆无忌惮,随心开口。谁知到了花厅,宾主相见之后,才渐渐觉出在座诸人各有各的言论风度。休说尧民弟兄举止端凝,那一派雍容闲雅的气家与众不同,便魏、钱两人那样举止安详,语言隽雅,也非寻常所遇专一咬文嚼字摇头晃脑的酸丁腐儒所能梦见。至于几位女主人,更是庄重温和,端丽娴雅,说不出一种华贵高洁的风标。回头自己,一身都是野气,由不得把来时的锋芒收敛起来。
江明初次出世,见着外人有点口钝,又受小妹叮嘱,恐怕脱节贻笑,不多开口。黑摩勒自惭形秽,再一矜持,把一肚皮放肆话全咽了回去,反倒无话可说。还是良夫聪明机智,看出黑摩勒矜持之状,先借称谢为由,渐渐引到江湖上行径,谈风既好,见识又高,恭维又很得体,甚合黑摩勒的脾胃。几番引逗,黑摩勒大为投机,方始由拘泥难受转为兴高采烈,以往轻视文人之习也全都改去,变成衷心敬服,只管因话答话,不再似前放肆了。谈不片刻,下人来报开席,宾主随往中间席次。江母以次,男女分别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