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佩格蒂就来了。她仍像往常一样,在我的窗下叫我起床,仿佛那位马车夫巴基斯先生,从头到尾也是一场梦。吃过早饭,她带我到她自己的家。这个家虽小,但是很美。在所有家具中,我最感兴趣的是小客厅(砖地的厨房是通用的起居室)里一个相当旧的乌木书柜。它有一个活动的顶盖,可以打开、放下,变成一张书桌。那里面放有一本大四开本的福克斯的《殉教者书》[5]。我一下就发现了这部宝典(现在可一个字也记不起来了),而且还立即读了起来。此后我每次来这儿,总要跪在一张椅子上,打开藏有这部宝典的柜子,把我的两只胳臂放在书桌上,重新贪婪地读起这部书来。我现在想,这本书中最让我受启迪的,恐怕是那些图画。里面图画很多,画有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场面。从那时起,这些殉教者和佩格蒂的房子,在我的脑子里已经再也分不开了,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就在那一天,我告别了佩格蒂先生、汉姆、葛米治太太,还有小艾米莉,在佩格蒂家阁楼上的小房间里过了一夜(床头的一个架子上放着那本鳄鱼书)。佩格蒂说,这个小房间永远是我的,永远为我这样保持着。
“不管年轻还是年老,亲爱的卫,只要我活着,只要我头顶还有这座房子,”佩格蒂说,“你就会看到,我无时无刻不盼着你来这儿。我每天都要把它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像收拾你从前那间小房间一样,我的宝贝。哪怕你去了中国,你也可以这样想,你不在时,这儿仍会保持得跟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