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拿起笔记本,极为仔细地划掉刚才所付的款额。
“还给我剩下一百零六万法郎。”他说道。
“多可惜呀,德·维尔福小姐死啦!那个姑娘,从各方面考虑,都对我的口味,我本可以娶她呢。”
他还一如往常,十分冷静,等丹格拉尔夫人走了二十分钟之后,才决定自己也离去。
在这二十分钟里,德勃雷身边放着怀表,还在算账。
如果不是勒萨日 [1] 抢先下笔,在他的杰作中塑造了阿斯莫代这个魔鬼人物,专能揭开房顶窥探各房人家的隐私,那么任何好发奇思异想的作家,都多少会创造一个类似的角色。而此刻,在德勃雷算账的时候,阿斯莫代如果来到牧场圣日耳曼街,揭开这家小旅馆的房顶,就会看到一种奇特的场景。
德勃雷在那间客房,刚刚同丹格拉尔夫人分了二百四十八万法郎这笔款,而在他们上面的客房,恰好住着我们的老熟人:这两个人物在前面讲述的事件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我们还是怀着兴趣再次见到他们。
那客房里住着梅色苔丝和阿尔贝。
几天来,梅色苔丝发生了很大变化,这倒不是说她现在衣着打扮多么朴素,让人认不出来了,因为她在尊贵富有的时候,也从未骄奢张扬,大摆排场;也不是她真的落到穷困潦倒的境地,衣裙褴褛了。不,说梅色苔丝变了,是指她的眼睛没有神了,她的嘴角不再挂着微笑了,总之,是指她从前对答如流,才思总是那么敏捷,现在却笨口拙舌,永远存在语言障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