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藏想和我舅舅交个朋友。
见面的那天,刘晋藏提了两瓶酒,喇嘛舅舅笑眯眯地收下了。他既然被人看成了左道旁门,有时,把脸喝得红红地坐在屋外晒太阳,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舅舅并不因为喝了别人的酒而放弃原则,他说:“侄子的朋友不能做我的朋友,最多也就跟我侄子一样。”
刘晋藏很扫兴,悻悻地走下寺庙前灰色的石阶。舅舅叫住我说:“你的朋友一身刀光。”
我身上寒凛凛的,像是自己也被一身刀光裹住了。
舅舅却又安慰我说,不要紧的,那些刀子都已经过劫数,只是刀子本身,不再带有刀子的使命和人的仇恨与野心了。
我追上刘晋藏,把舅舅的话告诉了他。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带我去看他的收藏。他叫我在床边坐下,脸上升起一种近乎庄严的神情,说:“好吧,看看我们的刀子吧。”他从床下拉出一个旧纸箱,从中拿出一只塌了帮的旧靴子,从靴筒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上了锁的里屋。正是太阳下落的时候,外面,阳光格外地金黄明亮,屋子里却很晦暗。里屋没有开灯,却被一种幽微的光芒照亮了。我记得韩月住在这里时,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赤裸身体,我也是这样的感觉,觉得整个世界都笼罩着静谧而幽深的光芒。刀子错错落落地挂在一面墙上,却给人一种满屋都是刀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