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这个人,我们自不必认他是“一条虫”,那太离奇了;但亦不必断定硬有这个人。可是上古的水患,各诸侯之国曾自为治理,而又经过一个人更系统的修一下,或者去事实不远。假如这个假定可以成立,这个人就是大禹了(虽然他不一定叫大禹)。既然有人在李冰之先,大治过水,那么,李冰有所取法乎前人,那也是必然之事。
此外,我们又有所引申,李冰治成都之水,父启子继,费了许多时候。禹治全国之水,却只九年,应当是不可能。所以《禹贡》一篇,我们可以用孟轲之言,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原载1943 年5 月14 日重庆《新民报》《上下古今淡》专栏
东行小简
东行小简
此文因节省写作时间,用文言。正如予不爱用自来水笔,强改之耳。旅行中倚裝草草,随忆随书,文不择词,读者谅之。
十二月九日于贵阳招待所
别矣海棠溪
予乘西南公路衡渝通行车,期在三号。因修车展缓一日,凄风苦雨中,居海棠寓所二日,夜间雨雾弥漫,隔江望重庆灯火,恍然如梦。八年辛酸,万感交集。四日天明起,收拾行装,饯者云集。雨收云散,丽日涌出,旅客大欢。通车一列,本共五辆,路局因本社同人,共购票二十五张,特加开一辆以容之。以每辆适载二十五人也。百余人行李过磅,至费时,十二时方竣事。予车载同事四,少妇人七,小儿十一人,老太太二,又黄鱼二。予亦鬓发斑矣,可谓老弱专车。车载重三吨半,两旁置木板条,行李狼藉中央,前复置酒精桶三,人无插足地。故一登车,而吁声四起。予素耐艰苦,殊不为意。一时半车行。予于车壁方孔中,向车站行注目礼。回忆七年来,奔走海棠溪南温泉间,购票候车,提囊负米,或红球高挂,奔避空袭;或烈日如炉,荷伞步行,万千辛苦,此处留纪念不少。今竟别矣。在站将登车时,遇温泉一老邻,问曰:“迁回乎?幸喜又比邻。”予讶其何能想象及此?则笑而漫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