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时在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揉着眼睛道:“可不是吗?”
说着就走出那西厢房来,他自己是连头也不敢抬,一直就向外走。长班问道:“这位先生!你几时搬来?我好和你收拾屋子。”
惜时答应着道:“你不必预备,我不一定搬来呀!”
说着,低头就走出会馆去。长班见他冒冒失失的样子,还以为他有什么神经病呢!
第18章寝食俱忘作书自荐衣冠不整投刺空回
黄惜时这一次寻找父亲不遇,不仅是在物质救济上,因而失望,他还受了莫大的刺激,觉得自己对父亲如此不孝顺,父亲还是这样的惦记着儿子,自己曾鞠躬尽瘁地,用十二分力量去恭维米锦华,但是她有半分系念我的心意吗?为了一个极浪漫而不重人格的女子,自己抛弃了这样宽仁的慈父,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自己应该惩罚自己而已。
他这天回到了太平公寓,也不去找朋友谈话,也不要吃喝,和衣向床上一倒,牵着被盖了半截身子,就睡觉了。等他一觉醒来,不听到什么响动,这不知是晚上九十点钟了,也不知是一两点钟了。原来这公寓里的学生,大半吃过了晚饭,就要出去公于,九十点钟没有响动,是他们都出门去了。到了十二点钟相近,他们陆续回公寓,又热闹起来。一点钟以后,方能安睡。所以惜时没听到动静,不知是早是晚。因之自己走下床,拖着鞋向外看看,原来各屋子里,都熄了电灯大概是夜深了。这时,出门去是不可能,也不能把同公寓的叫醒来谈话。自己一人,还是盖了被上床去躺着。闷极无聊,便只把构思来消遣,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只是懊悔,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又十分焦躁。箱子里的钱,已经是快要用完了,便不必另换一家公寓,就是自己手上零花钱,也发生了问题,向人借贷是不可能的了,只有设法找点工作,哪怕挣十块八块钱一个月呢,可以先糊了口。至于住的地方,纵然为同乡所不同情,也只好住到会馆里去了。如说谋职业,自己可胜任的事也很多,书记录事,小学教员,以至于邮政局邮差,警察厅巡士,都可以当。北京之大,什么大小机关也有,难道就少了我一个安身之地,只是怕我自己不肯努力去寻罢了!自己只要得到一碗饭吃,就是没有家庭的接济,那也不要紧。如此想着,倒心旷神怡起来。